二爹自从荆紫关回来后,整天还是闷闷不乐,浑浑噩噩,心里还是觉着春儿就在附近,经常梦醒而春儿刚走。
这种状态让大爷和大奶奶整天提心吊胆,生怕这个儿子有个闪失。
好在是大爹送二爹回来给二老说清楚了,支持给二爹说亲。不要顾忌海龙的反对。海龙是孝子,他是一时接受不了这种打击,也不相信春儿真的回不来了。
于是,家里人开始给二爹正式谈婚论嫁。经过这次二爹也再无法遮挡父母的良苦用心。但谈不上上心,表现的这些都是为了孝,和自己无关。
二爹婚事交个二爷和大姑张罗。有二爷这个人精主事,一切都在悄然进行中。
菊儿家是半工半农之家,对于婚嫁礼节、待人接物的规矩很少严格遵规,丹门是大户人家,当然是每每细节都是讲究的,听说丹门要来相亲,菊儿就慌了神,平时里一家人都不太讲究那老什子,在这场合必须装出大家闺秀的风度,包括走路、行礼、说话、好在有淑琴在教练,两人练习了又练习,最后终于像模像样了。到时有两个妹妹陪着的菊儿也不胆怯了。
菊儿在妹妹月红和闺蜜淑琴的陪护下来到堂屋,先给了父母拜完,再在媒人的介绍下给二爷做万福礼,大姑做万福礼,轮到和海光做礼,两人对视着,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似乎如隔三秋,菊儿看着带着礼帽穿着崭新的袍子的海光,看着更中意了,两人的眼睛不约而同的深情对视了好一阵,连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这时淑琴把搀着菊儿的手提了提,警示菊儿,菊儿愣神了一下,赶紧对海光做了个万福礼走完了过场。菊儿三人退出堂屋到厢房里。
菊儿爹看着丹门来的二爷仪表堂堂,颇有大家风范的老爷亲自为孩子相亲深受感动,心中自是感慨,再看看他大姑,亭亭玉立,一举一动风情万种,真不愧是大户人家,想到自己的家里只觉得自愧不如,这亲事是高攀了。一向谁都不服的老倔头,硬是给镇住了,这次真的害怕人家嫌弃自己女儿没有文化。想到以前对自己对女儿不让上学,就感觉自己真的是错了。如果自己女儿也有文化,凭女儿的聪慧也有她大姑那种气质的,我余木匠底气就更足了。
再看看人家相亲都送这么大的礼,六担礼呀,按本地常理,相亲只是一个见面的四色礼,即红糖、粉条、猪肉、酥饼。庄户人家就是一提箱礼,两人用扁担抬着就叫一担礼。而人家一出手就是六担。
在菊儿爹的世界里,钱是一分一厘挣的,挣的好辛苦,所以要计较。而大户人家也是一分一厘挣的,区别在于,大户人家之所以不计较,是人家算的是大帐。而小户人家没有大帐只有算小账,因此小账不计较就不叫小账。
就拿上学来说,大户人家女孩子上学是希望嫁个好人家,自己对得起孩子,大人放心,也有个门当户对,你来我往,相互帮衬。如果门户不对,就像自己说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要去人家瞧不起你,你自己就不愿意去了。就像《红楼梦》里的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遭人戏弄,最主要的是自己的孩子也让人瞧不起而受委屈,因此,人们说的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
不觉得已到了中午,菊儿妈对菊儿爹说该开饭了,于是菊儿爹就给二爷说:“他二爹,咱们开饭吧,你们辛苦了一上午,也累了,吃完饭歇歇。二爷说:“不辛苦,还是大哥辛苦”说着听菊儿爹让上饭。
庄户人家来客一般都是就地在堂屋安排桌椅上菜,没有专门的饭厅,吃完饭桌椅撤走就是堂屋客厅。
饭菜上来很快,厨房早就准备好的,只见桌上先摆起热菜:丹淅河鲜:红椒虾,蒸河蟹,炸鳅鱼,红烧鲤鱼、炖鲫鱼,大席不可缺的四喜丸子,狮子头,清蒸鸭,清炖鹅脯,烤乳鸽;本地有名的:荷叶鸡,白果牛肉,芋杆肉、蜷苔蒸肉、粉丝肉、魔芋煎肉;凉菜有:牛肉片、牛舌尖、拌刀豆、拌藕片,拌三丝,拌凉粉,拌菠菜,韭菜拌豆腐。外加一道腰果银耳汤,共二十四菜一汤。
别看这二十四道菜,这是庄户人家对高贵客人的最高配菜。也是倾全部食物用心配置。
主要是全部是本地产物。特别是河鲜,丹淅河鲜要数淅水段河鲜最为美食,是因为淅水是丹淅河上游,没有漕运、没有工,副业,河水最为清澈,不管水有多深就能一眼看到底。
菊儿爹对贵客愈加高兴,把自己珍藏多年的杜康拿出来和二爷一起饮酒。
二爹坐在大姑旁边,小心翼翼的一边吃着,一边想着菊儿,菊儿没有上桌,可能和丹门一样,女人不能上桌。大姑因为是客就能上桌,哎,菊儿见面的眼神是那么火辣,使二爹心儿醉了。
酒过三巡时,二爷端着酒,起身答谢余家盛情招待。
菊儿爹看到丹门二爷这样有礼貌,也就站起来以酒谢尧家盛情厚礼。
酒饭正酣,大姑让海光给大叔敬酒。二爹从思索中醒过神来,立马站起来,拿起酒杯倒满酒,当然这酒是本地香化的头烧酒,后面跟着大姑拿着酒瓶。
菊儿爹见到未来的女婿敬酒,真实高兴的不得了,想说话,又不能说什么,只有接过来就一口喝完。二爹再倒酒,二爷说:“给你婶婶也敬一杯酒”。二爹听话的马上就给婶婶敬酒,婶婶说不会喝酒,就让菊儿叔叔代喝,完后就敬二爷。
敬了一圈,二爹刚坐下,就进来菊儿的弟弟,拿着酒敬二爷,经过介绍,二爷给菊儿爹说,今天时间紧,酒就不再喝了,以后成亲戚了,可以敞开喝。菊儿爹就说:“让孩子代表余家,表示个意思吧,一人只敬一杯好吗?”
出于礼节大家都同意了。
酒饭过后,没有歇着,大姑就找到媒人,安排下面的事情。
媒人看到气氛,心里明白,今天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就如法炮制,要把后面的事情订婚的日子也定下来。
但首先要把今天的事情了了,打个结,才能进行下一步啊。
媒人首先把二爷和大姑请到南偏堂,问二爷和大姑对姑娘是否相中和满意,二爷看看大姑说,:“我看配我们家海光是满配的。海莲你说说你的看法?”,大姑说:“看小姐的来堂屋的礼数和对小姐的长相都没有说的,我也认为满配的。就看余家方面对我弟弟相中没有?”,
然后媒人又在堂屋把余家三位请到北偏堂,询问二老对丹门公子的看法。菊儿爹和菊儿妈本来就很相中这门亲,加上未来女婿也让二老很满意,就不假思索的说:“丹门这门亲事中,人家看上我们闺女没有?”,媒人笑呵呵的说:“都说中,那就成了”。下来就是你们两家定个定亲日子就没得我这个媒人的事儿了。
于是两家大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商量,最后商定,由余家请人按照两人八字,选个定亲的日子,选好后,派人送到丹门。就这样定下来了。
临走前,双方老人故意给了二爹和秋菊两人说话的机会,二爹会意,立马跑到厢房找菊儿。这时,淑琴已经吃完饭准备回家了,见海光过来就使个眼色,说:“你们两个难得的机会,要珍惜啊,但是别忘啦我这个妹妹哦!”说着,就一溜烟的消失了。
月红这时还在厨房帮助打理餐具,房间里只有菊儿,二爹进到屋就说:“他们都同意了。
二爹过来和要和菊儿礼节上透露一下,菊儿立刻用双手平行的举起来,手掌直立,挡住二爹欲靠近的身子,口中严肃的说道:“谁同意的?”,二爹说:“两面大人都当着媒人面表态了!”,菊儿说:“他们表态,我可没有表态,”,二爹一下子愣住了:“你,说什么?”,菊儿说“我没有同意!”脸子板起来。
二爹对这菊儿突然的变卦,嘴里嘟囔着说:“也行!”。
菊儿不紧不慢的说:“什么也行?,上次我答应想想,没有说我同意啊,我同意相亲是看看你们家有没有诚意,我给你行礼是对客人的礼节,不是行的答应的礼,我给你眼神是看着你穿的新衣服裹着你那大块头紧的快要蹦烂了。你多情了吧”。
二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刁钻的女人,一下子气鳖的没有话说,就像在外面受了别人欺负一样,面红耳赤。本来紫铜色的脸,鳖的紫红紫红。这是在她们家,如果是在自己家,拳头早都上去了。还是我那春儿好。
菊儿本来想逗逗这个男人,一看海光这样认真的不识逗,怎么下台?本来想通过这个法子要自己未来的男人给自己下个保证,发个对自己喜欢的誓言,这倒好,难不成我要哄他,给他认错?,这我怎么能认错呢?,
于是,机灵一动,就试探着说:”你,别这样,你也没有问问我啊,本来是咱俩的事,你光说大人们都同意了,你没有问我同意不,是吧?”。“过来坐下,我们说说”,说着就起来,拉着二爹要在自己的床边坐下。
菊儿很快就坐下来了,看二爹原来僵直的身体靠着自己身体,开始软和了,再看他紫红紫红的脸和脖子还有那暴起来的青筋开始消失。
本来想有点距离,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可是没有想到,这男人不动弹,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算什么啊,还是对自己的行为伤到这个冤家进行补偿啊。要是迎合呢,是贱!要是补偿呢!那不更贱!。
可是自己感觉心里不是在抵抗,而是很甜的那种接受,如果那男人要是立马起身,我不是又跌倒又丢人?因为两个人都在用身体拉近切合点的面积。想了想,算了吧,给自己一点自尊吧。
光阴似箭,二爷和大姑回来后向大爷禀报了相亲的事情,一家人都等待着余岗回复定亲的日子。不一日,余岗那边传来信说是在腊月二十是定亲的好日子。紧接着在正月初十就和菊儿成亲。
海光和菊儿成亲,少不了大户人家的排场,一天的喧嚣过后,早入洞房的菊儿静静的等待相公揭盖头,但还是听着外面的喝酒号令声,心想还早吧,自己何不看看自己洞房是啥样的,就自己揭开了盖头,轻手轻脚的离开坐着的床沿,环顾了自己日夜盼的洞房布局。
这是一间小堂屋加二偏屋的房间,洞房在南偏房,一张梨木大床中间靠正中墙摆放,自己用手拍拍就知道是黄花梨,床上摆放着七盖七铺杭州绣缎花被和西洋士林斜纹布褥子和床一样宽的绣花丝绸枕头两头摆放,床两边是3尺高四组箱柜,正中两边摆放红木立柜,中间八仙桌,椅子、凳子花架、火盆一应俱全。
这的确是大户人家。走出房门,到了堂屋,只见堂屋正方摆设着从左墙边到右墙边的整体香案。
案上面几幅山水画两边对称垂挂,中间一个大红喜字被周边朱漆红木雕刻的龙凤吉祥图案木龛矗立在香案上,右侧上联为“天作合龙凤呈祥族氏兴”,左侧下联“地为媒喜结良缘尧门盛”左右侧各有大红香烛各三根点燃,香案前一张梨木桌摆放着喜庆食品和水果。
桌子两边各摆放着一把梨木靠背椅。中庭对称摆放两把靠背梨子椅和两把梨子方型雕花虎腿凳。
堂屋与偏堂的隔墙用木质花卉雕花格栅镶嵌在大梁和门柱中间,格栅用白纸绘素描图案夹层装裱。雕花实木门两扇对开,堂屋北面房间布置和自己洞房格局一样。但没有了喜庆的气氛,估计是给另一屋准备的吧。
趁着人不在菊儿看了洞房和堂屋的布置,原来三间的厢房是供两家兄弟妯娌安排的,其豪华程度可称的上是大户人间的气派。自己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感到幸福。想到这里赶快把盖头盖上等着相公。
今天的日子是好日子,大屋上下都是喜庆啊,从一大早到余岗把媳妇接到家,已经是中午,在知客的指引下,拜天地,拜祖祖,拜大爹,大妈,新人入洞房,终于完结了一场大事,但事情才是刚开始,上百桌酒席都要敬。都要陪喝。
轮到敬娘家人酒,一提起要敬娘家人,二爹就气不打一处来,早上风尘仆仆的去接新娘,本来都顺顺当当的,但要进门接新娘时,他那个大弟弟季全,就是不让进,自己弟弟拿着钱递过去,他收下就应该放我们进去啊,可是他出了个让人难堪的的题目。
说是让新郎官说出段蔺相如九曲回肠的典故,不说典故也行,就当面说爱情表白。这给二爹就难住了,二爹是私塾念书,从来就不是知道蔺相如是谁,别说是九曲回肠词。
爱情表白更是让这个一镢头一块的老实藤子更为难,跟着来的五爹海宝一看,在这样纠缠下去过来时辰就不行了。
就说:“舅官,这道题出的不公平,我哥是没有新文化的人,你出的这道题就不合适,为了不耽误时间,我替我哥哥回答,如何?。
季全也知道二爹答不上来,看看这个比自己还小学生模样,他能打出来?,就说,中,只要你能把蔺相如九曲回肠的词一字不差的背下来,就算过了。
五爹从小聪明慧智,一篇文章看过一遍就能背下来,对于蔺相如词,正好是看过的,就不拉一字的当众背诵下来,在场的人,无不拍手称快,在房间里的菊儿和淑琴硬是替二爹出了一把汗,而对五爹海宝的文采很是佩服,不枉是丹门大户,有人才。
二爹走到娘家人的桌席,有五爹海宝陪着,一一敬酒,到了舅官季全
二爹说:“弟弟,姐夫敬你酒,你可要喝,虽然你姐夫没有文化,但人很诚实,对你姐一定会好的,来喝酒,”说着舌头就有些不听使唤了。季全看着这个姐夫,生米做成熟饭,不承认也不行,又看五爹海宝,也不可做出过分的话,就一口喝了说;“姐夫,上午的事,不要在意啊,设门槛是弟弟的义务,不给你出难题,那就太容易了,对吧”。这样说,二爹的气就消了。当到给淑琴敬酒时,二爹的酒一下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