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千里寻妻踏浪行, 竹院空留断肠人
作者: 原野旷石更新时间:2025-05-28 19:07:15章节字数:2327
寻梦荆紫关:爱与痛的追寻
一、孤舟逆水觅旧踪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微弱的光线还不足以驱散夜的凉意,大地仍被一层朦胧的薄纱笼罩。二爹早早地起了床,怀揣着大妈的信,脚步匆匆地踏上了那条充满未知的路。露水在草丛中凝结,他每走一步,鞋底都会沾上湿漉漉的水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干粮包袱里裹着大奶奶精心为他准备的船上吃食,那里面有香喷喷的烙饼、腌制的咸菜,都是二爹平日里爱吃的。可此刻,他的心却被对春儿的思念填得满满的,根本没有打开包袱的心思。他只觉心如箭簇,归心似箭,恨不得肋生双翅,能够立刻直飞荆紫关,找到他日思夜想的春儿。

南河码头早已是一片热闹景象,人声鼎沸。天还未亮透,码头上却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带着各自的行李,神色匆匆,有的在焦急地等待上船,有的在和船夫讨价还价。渡船停靠在岸边,看上去就像一条吃撑了的鱼,被挤得摇摇晃晃。船身随着江水的起伏轻轻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不堪重负地呻吟。

二爹费力地在人群中挤到船尾,找了个角落蜷缩下来。浑浊的江水不断拍打着船帮,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那声音像极了春儿落水那日的呜咽,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的心房。他望着对岸,对岸的人流像一条蜿蜒的蛇,缓缓蠕动着。可他的目光却穿透了这一切,脑海中浮现的,是四年前那个被江水无情吞没的瘦弱身影,那是春儿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到荆紫关的上船喽——”船老大扯着嗓子大声吆喝着,那声音在码头上空回荡。纤夫们也喊起了号子,那低沉而有力的声音,混着船老大的吆喝,惊飞了芦苇丛里栖息的水鸟。鸟儿们扑腾着翅膀,慌乱地飞向天空,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二爹默默地钻进客舱单间,那是一个狭小而简陋的空间,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他坐在铺上,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春儿的小像。画像已经有些年头了,边角因为无数次的摩挲已经磨得发毛,纸上还有几处淡淡的水渍,那是那年他蹚着齐腰的洪水四处寻找她时,被江水溅上的。他将画像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春儿的温度,就能离她更近一些。

四天四夜,客船在青山绿水间缓缓爬行。沿途的风景如诗如画,青山连绵起伏,绿水悠悠流淌,两岸的树木郁郁葱葱,不时传来鸟儿欢快的歌声。可二爹却无心欣赏这些美景。当其他乘客对着晚霞指点江山,为眼前的美景赞叹不已时,二爹总是静静地盯着自己投射在船舱地板上的影子。那团黑乎乎的人形,在光影的变幻中,恍惚间竟似丹江漩涡里挣扎呼救的春儿。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执着,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法挣脱的梦境。

二、戎装兄弟急如星
当荆紫关的喧嚣扑面而来时,二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差点被一个挑担的货郎撞倒。荆紫关的街道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驻军团部门口,卫兵身姿挺拔地站立着,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还没等卫兵开口问话,就听见一声炸雷般的喊声:“老二!”只见大爹海申身着笔挺的军装,风风火火地从门里冲了出来,军装蹭着门框,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一把将二爹搂进怀里,用力之大,几乎让二爹的肋骨生疼。那拥抱中,蕴含着无尽的思念与关切。

团长李玉柱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络腮胡子汉子,眼神中透着豪爽与威严。他微笑着递来一杯热茶,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驱散了二爹长途跋涉的困意。二爹接过茶杯,感激地看了团长一眼。

待二爹缓过神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团长李玉柱听完,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骂道:“王八羔子,没遇上老子算他们命大,管教一个个秃噜见阎王!”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愤怒与决心。大爹站在一旁,铁钳般的手紧紧握住二爹的手,几乎要把二爹的手捏碎。他眼眶里的泪珠噗簌簌地往下掉,那是对二爹的心疼,也是对春儿遭遇的愤怒。

三、竹院惊变空余恨
吉普车在雨后的泥路上发疯似的狂奔,车轮溅起高高的泥水。二爹坐在车里,双手紧紧抓住座椅,指甲都抠进了真皮座椅里,留下十道白森森的抓痕。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期待,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远处,竹篱笆上飘着一块褪色的红绸,在风中轻轻飘动。红绸角上“平安”两个黄字,在二爹眼中却像两把锋利的刀,狠狠扎进他的心里。那是春儿留下的痕迹吗?她现在是否真的平安?无数的念头在二爹脑海中闪过。

车终于在一个小院前停下,二爹迫不及待地冲下车。一个叫生子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搓着双手,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眼睛却不住往军爷们的枪套上瞟。

二爹踉跄着冲进柴棚隔间,那是一个狭小而昏暗的空间,弥漫着一股柴草的气息。他翻遍了每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却找不到一件熟悉的物件。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一把揪住生子的衣襟,声音颤抖地问道:“你叫生子?人是你救的?她走时说什么没有?”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与恐惧,害怕听到那个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生子被勒得脸色发青,呼吸困难,结结巴巴地说道:“她、她醒后一刻也不肯留,说......说她有丈夫,她丈夫被土匪绑了,她要去救......”

话音未落,二爹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喷出,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栽去。大爹见状,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接住了二爹。他背起二爹,心急如焚地往外冲。临出门时,他摸出二十块大洋,重重地拍在桌上,大声说道:“谢了!”

回程的路上,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只有吉普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车轮在泥路上滚动的声音。当二爹幽幽转醒,他的眼神有些迷离,突然指着江心破碎的月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那年她回娘家,月亮也是这么追着船走......”话还没说完,又一口热血喷在挡风玻璃上,那鲜血在玻璃上蔓延开来,如同一朵盛开的彼岸花。惊起了芦苇丛里沉睡的夜鹭,鸟儿们惊恐地飞起,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那带血的指印,在月光下像极了春儿当年绣的并蒂莲,曾经象征着他们美好爱情的并蒂莲,此刻却显得如此凄美而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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