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血火荆门鏖战急   孤身楚地赴关难
作者: 原野旷石更新时间:2025-05-28 19:26:47章节字数:5693
战火中的归程与重逢
一九三八年冬,江汉平原的朔风裹着硝烟。李玉柱策马疾驰在归营途中,忽闻天际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旅部遭日军空袭了。待他赶到时,只见焦土上散落着尚带余温的军装残片,郑良旅长的怀表嵌在弹坑边缘,玻璃罩下凝固的时针指向三时十五分。
1938 年的冬天,江汉平原被寒冷的朔风肆意侵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仿佛每一寸空气都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李玉柱骑在马背上,身姿挺拔,神情严肃,正心急如焚地朝着营地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一条长长的尾巴,仿佛是他内心焦虑的具象化。

突然,天际传来一阵闷雷般的轰鸣,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咆哮。李玉柱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勒紧缰绳,抬头望向天空,只见远处黑烟滚滚,火光冲天。“不好,旅部遭日军空袭了!”他心中大喊一声,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旅部的方向冲去。

当他赶到时,眼前的景象一片凄惨。原本整齐的旅部此刻已化为一片焦土,四处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燃烧后的焦糊气味。地上散落着尚带余温的军装残片,这些残片曾经是战士们荣誉的象征,如今却在战火中变得支离破碎。在一个弹坑边缘,李玉柱发现了郑良旅长的怀表。怀表的玻璃罩已经破碎,时针永远凝固在了三时十五分,那静止的指针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灾难的残酷与无情。李玉柱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拾起怀表,眼神中充满了悲痛与愤怒。他紧紧握着怀表,站起身来,望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日军血债血偿。

“李团长!”满脸烟灰的副官拽住他缰绳,“军部急电,由您接掌残部!”
“李团长!”就在李玉柱沉浸在悲痛与愤怒之中时,一个满脸烟灰的副官从废墟中冲了出来,他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汗水和烟灰混合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他不顾一切地拽住李玉柱的缰绳,声音急促而沙哑。

“军部急电,由您接掌残部!”副官大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空袭中,旅部遭受了重创,许多战友牺牲,部队陷入了混乱。此刻,军部的这道命令,无疑是将沉重的责任压在了李玉柱的肩上。

李玉柱微微一怔,他深知这意味着什么。接掌残部,不仅要带领这些失去战友的士兵重新振作起来,还要面对日军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地望着副官,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立刻召集幸存的弟兄们,我们不能倒下!”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鼓舞士气的力量。副官敬了一个军礼,转身跑去传达命令。李玉柱望着副官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怀表,然后将怀表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仿佛那是一份沉重的使命。他骑在马背上,挺直了腰杆,目光坚定地扫视着这片废墟,心中已经开始谋划着如何带领残部继续战斗。

灵堂设在被炸塌半边的祠堂里。郑旅长的老父捧着儿子染血的将星,干涸的眼眶已流不出泪。文慧跪在棺椁旁,指尖抚过兄长眉心未消的弹痕。远处炮声隆隆,送葬的枪鸣不得不压缩成三声短促的排枪。
灵堂设在被炸塌半边的祠堂里,祠堂的屋顶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冷风呼啸着灌进来,让整个灵堂显得格外阴森寒冷。墙壁上残留着炮弹爆炸后的痕迹,斑驳陆离,仿佛是历史的伤痛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深深烙印。

郑旅长的老父静静地站在灵堂中央,手中捧着儿子染血的将星。他的眼神空洞而茫然,干涸的眼眶里已经流不出泪。这些日子,他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悲伤,泪水早已流干。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皱纹,此刻每一道皱纹里都写满了失去儿子的悲痛。他紧紧地握着将星,仿佛那是儿子生命的延续,是他与儿子之间最后的联系。

文慧静静地跪在棺椁旁,她的眼神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她的指尖轻轻地抚过兄长眉心未消的弹痕,那弹痕仿佛一道深深的伤口,刺痛着她的心。她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自责,为什么自己没能保护好兄长?为什么战争如此残酷,要夺走这么多无辜的生命?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她知道,此刻她必须坚强。

远处炮声隆隆,那声音仿佛是战争的恶魔在咆哮,一刻也不停歇。在这连绵不断的炮声中,送葬的枪鸣不得不压缩成三声短促的排枪。这三声排枪在炮声的掩盖下显得格外微弱,但却饱含着战士们对郑旅长的敬意和哀思。每一声枪响,都像是在为郑旅长的离去送行,也像是在向敌人发出无声的抗议。文慧听着这三声排枪,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兄长在天堂能够安息。

“带爹回老家。”李玉柱将驳壳枪按进武装带,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后半句,“到荆紫关...找我。”
李玉柱站在灵堂一侧,面色凝重。他望着郑旅长的老父和文慧,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他深知,自己肩负着带领部队继续战斗的重任,无法亲自护送他们回老家。

“带爹回老家。”李玉柱缓缓说道,他将驳壳枪按进武装带,动作沉稳而有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心,但喉结却不由自主地滚动了数次,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挤出后半句:“到荆紫关...找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舍。

文慧抬起头,望着李玉柱,眼中满是感激和信任。她知道,李玉柱是兄长最信任的战友,也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指挥官。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李团长,您放心,我会照顾好爹的。”她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却充满了坚定。

郑旅长的老父微微抬起头,看着李玉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知道,将自己和女儿托付给李玉柱,是儿子生前最正确的决定。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拍了拍李玉柱的肩膀,仿佛在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力量。

李玉柱望着他们,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们。他转身走出灵堂,骑上战马,带领着残部踏上了新的征程。他的身影在硝烟中渐行渐远,但他的决心和信念却如同燃烧的火焰,永不熄灭。

荆门沦陷那夜,郑家老宅的井台结了层猩红的冰。文慧跪在父母合葬的新坟前,将家传的《郑氏宗谱》埋进坟茔三尺之下。她褪去绣鞋罗袜,从灶膛刮出半碗烟灰,混着猪圈泥浆涂抹全身。当镜中出现个蓬头垢面的“少年”时,柴房梁上悬着的白绫正被寒风掀起涟漪。
荆门沦陷的那一夜,天空漆黑如墨,没有一丝星光。寒冷的北风呼啸着吹过,仿佛要将这座城市的最后一丝温暖都吞噬掉。郑家老宅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只有井台上结的那层猩红的冰,在微弱的月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是战争留下的鲜血凝固而成。

文慧静静地跪在父母合葬的新坟前,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她的眼神空洞而绝望,手中紧紧握着家传的《郑氏宗谱》。这本宗谱承载着家族的历史和荣耀,是郑家的灵魂所在。但在这个动荡的年代,为了保护它不被日军掠夺,文慧决定将它埋进坟茔三尺之下。

她缓缓站起身来,褪去绣鞋罗袜,露出白皙的双脚。她走进厨房,从灶膛里刮出半碗烟灰,又来到猪圈,挖了一些泥浆,将烟灰和泥浆混合在一起。她用手将这黑乎乎的混合物涂抹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被覆盖。她的动作机械而麻木,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

当她站在镜子前时,镜中出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满是污垢,原本清秀的面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涌起一股悲凉。曾经的她,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生活在温暖的家庭里。但如今,战争让她失去了一切,她不得不女扮男装,踏上未知的逃亡之路。

此时,柴房梁上悬着的白绫正被寒风掀起涟漪。那白绫在风中轻轻飘动,仿佛在向她招手。文慧望着白绫,心中闪过一丝绝望。但她很快又清醒过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她要活下去,找到李玉柱,为兄长和父母报仇。她转身走出房间,毅然踏上了充满未知的旅程。

八百里跋涉如同穿越幽冥。丹江渡口的浮尸卡住船桨,她不得不嚼着芦苇根泅渡;襄阳城外的乱葬岗上,饿极的野狗跟着她走了三里地。腊月初七那日,她终是倒在襄阳南门的馄饨摊前——蒸笼里飘出的白气,成了压垮意识的最后一根稻草。
文慧踏上了八百里的艰难跋涉之路,这一路仿佛是在穿越幽冥地狱。沿途的景象惨不忍睹,战争的创伤随处可见。荒芜的土地上,布满了弹坑和废墟,曾经繁华的城镇如今已变成一片死寂。

当她来到丹江渡口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崩溃。江面上漂浮着无数的浮尸,他们有的是士兵,有的是百姓,在战争中失去了生命。那些浮尸相互挤压着,卡住了船桨,使得船只无法前行。文慧望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但她没有退缩,她知道,只有继续前进,才有希望。她咬了咬牙,跳进江中,嚼着芦苇根,奋力向对岸游去。江水冰冷刺骨,她的身体在水中不断地颤抖,但她凭借着顽强的意志,终于游到了对岸。

在襄阳城外,她路过一片乱葬岗。那里堆满了无人认领的尸体,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饿极的野狗在尸体间穿梭,寻找着可以果腹的食物。当它们发现文慧时,便紧紧地跟着她。文慧害怕极了,但她不敢停下脚步。她加快步伐,试图甩掉野狗,但那些野狗却一直跟着她走了三里地,直到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摆脱了它们。

腊月初七那日,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文慧已经疲惫不堪,她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折磨。当她走到襄阳南门的馄饨摊前时,蒸笼里飘出的白气让她瞬间感到一阵眩晕。那白气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她最后一丝意识也压垮了。她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意识浮沉间,文慧梦见自己躺在血泊里。有双粗糙的手正撬开她紧咬的牙关,灌进带着铁锈味的温水。睁开眼时,残窑顶部的裂缝漏下星光,映着个蹲在火堆旁的佝偻身影。
在意识浮沉之间,文慧仿佛陷入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她梦见自己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周围是一片死寂。她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不断地流淌。突然,有双粗糙的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撬开她紧咬的牙关。那双手的动作很用力,让她感到一阵疼痛。接着,一股带着铁锈味的温水被灌进了她的嘴里。那味道让她感到恶心,但她却无力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文慧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残窑之中,窑顶有一条裂缝,星星点点的星光从裂缝中漏了下来,洒在她的身上。在不远处的火堆旁,有一个佝偻的身影蹲在那里。那身影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但从轮廓上看,应该是一个男人。

文慧想要起身,但她的身体却十分虚弱。她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引起了那个男人的注意。男人转过身来,缓缓地走到她身边。借着微弱的火光,文慧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布满了皱纹和伤疤,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疲惫和善良。

“你醒了?”男人轻声问道,声音有些沙哑。文慧点了点头,虚弱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男人笑了笑,说道:“别客气,在这乱世中,能帮就帮一把。”说完,他又回到火堆旁,继续烤火。文慧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这个陌生的男人给了她一丝温暖和希望。

“喝。”陶碗缺口处残留着黍粒,那人拄着树枝拖着腿。他腰间别着的铜哨却锃亮如新——那是西北军溃兵才有的标记。
“喝。”男人从火堆旁拿起一个陶碗,缓缓走到文慧身边。陶碗的缺口处残留着黍粒,看得出这个陶碗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男人将陶碗递给文慧,文慧接过陶碗,看到里面盛着一些热气腾腾的水。她端起陶碗,轻轻地喝了一口,那温暖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让她感到舒服了许多。

文慧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拄着一根树枝,拖着腿,走路的姿势有些蹒跚。她注意到男人腰间别着的铜哨,那铜哨在微弱的火光下锃亮如新,与男人破旧的衣服和狼狈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是西北军的溃兵?”文慧忍不住问道。男人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部队打散了,我就一路逃到了这里。”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文慧心中一动,她想起了李玉柱也是西北军的。也许这个男人能知道李玉柱的消息。

“你认识李玉柱李团长吗?”文慧急切地问道。男人微微一怔,然后笑了笑,说道:“当然认识,李团长是个好人,也是个好指挥官。你找他有什么事?”文慧将自己的经历简单地说了一遍,男人听后,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你放心,李团长现在在荆紫关。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应该能找到他。”文慧听了男人的话,心中充满了希望。她知道,离找到李玉柱又近了一步。

文慧在草垫上发现用炭灰写的字:
「荆紫关 独立团 李」

歪斜的笔画间还混着暗褐色的血渍。

文慧躺在草垫上,疲惫不堪的她本想好好休息一下,但思绪却难以平静。她的目光在残窑内四处游移,突然,她在草垫旁边发现了一些用炭灰写的字。

“荆紫关 独立团 李”,这几个字写得歪歪斜斜,笔画间还混着暗褐色的血渍,仿佛是写字的人在极度艰难的情况下,用尽全力留下的信息。文慧心中一震,她知道,这一定是那个瘸腿男人留给她的。这几个字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给她指明了方向。

看着这几个字,文慧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陌生而又危险的世界里,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用这样一种方式帮助她,让她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些字,仿佛想要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那个男人的力量和勇气。

她知道,前方的路依然充满艰难险阻,但有了这个指引,她的心中多了一份坚定。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荆紫关,找到李玉柱,完成兄长未竟的事业,为家人报仇雪恨。她闭上眼睛,带着这份信念,渐渐进入了梦乡,梦中的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荆紫关的城门。

瘸腿老兵在黎明时消失了,留下件缝着盐巴袋的破袄。文慧拄着枣木棍继续北上,发现沿途的界碑都被刻上三角符号——这是溃兵们留给后来者的生路标记。
黎明的曙光悄然洒在残窑外,给这片死寂的世界带来了一丝生机。文慧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瘸腿老兵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四处寻找,却不见老兵的踪影,只在他曾经睡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件缝着盐巴袋的破袄。

文慧拿起那件破袄,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件破袄虽然破旧,但在这寒冷的冬天,却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她穿上破袄,拿起枣木棍,继续踏上北上的征程。

一路上,文慧发现沿途的界碑都被刻上了三角符号。这些符号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文慧想起瘸腿老兵说过的话,她知道,这是溃兵们留给后来者的生路标记。这些标记就像一个个无声的向导,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文慧沿着这些标记,一步一步地走着。她的脚步虽然缓慢,但却坚定有力。她知道,每走一步,就离荆紫关更近一步,离李玉柱更近一步。在这个充满战乱的世界里,这些看似简单的标记,却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和勇气。

路边的树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在为她的旅程默默祈祷。文慧望着远方,心中充满了期待。她相信,只要坚持下去,终有一天,她能够到达荆紫关,找到李玉柱,重新找回生活的希望。

在老河口渡船时,船老大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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