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小二屋八哥的加入,小二屋在大屋公灶上的吃饭人口增至六口之多。而小大屋、小三屋、小四屋、小五屋四家在大灶吃饭的人数加起来,总共才五口人。小二屋孩子多,的确占了不少便宜。
从大屋的进项来看,大爹每月都有饷银上交大屋柜上,但在大灶上只有两人吃饭;五爹也常拿出现大洋补贴大屋账目,却无人在灶上吃饭;唯有二爹没有上交饷银给柜上,却带着六口人在公灶上吃饭。
然而,大屋的主要生活来源是每年的庄稼收入和农副业收益。这种现象导致大家忽视了二爹带领长工维持大屋主要生计的功绩,转而认为是在养活小二屋的六口人。妯娌之间的狭隘利益之争更是火上浇油,二妈因此成了众矢之的。要分家的呼声此起彼伏,二妈将一腔怨气撒在二爹身上,但二爹始终沉默不语,只是埋头苦干。
这种家庭矛盾还给孩子造成了伤害,尤其是那场月例风波。大屋弟兄共有五份月例钱,本应平均分配,但在大屋几乎成了小屋们的日常用度钱。那些能挣现大洋的人会在上交柜钱前预留些体己钱给媳妇,而像二爹这样不挣现大洋的人则无钱补贴家用,除非向柜上申请。这样一来,其他妯娌和孩子都有零钱可用,而二妈一家六口人仅靠一份月例钱维持生计,吃穿用度的差距可想而之。
一次晚饭时,五哥问爷爷:"爷爷,二爹二妈怎么把我们变成穷人了呢?"爷爷捋着胡子说:"五哥,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们家不穷。"五哥反驳道:"可是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都有新衣裳,都有糖果和其他好吃的,我们却没有。"大爷和大奶奶半天才说:"孩子,是你们弟兄多啊。"五哥不服气地说:"我们弟兄多不都是你的孙子吗?"大爷一时语塞,半天才说:"对,都是我的孙子,但为什么分穷富呢?唉,你娃还小,不懂什么叫公平。做老人的一样想着尽量公平,但做到公平却很难。把你妈妈请过来,我跟你妈妈说吧。"
五哥飞快地把二妈叫了过来。二妈问:"大爷,叫儿媳什么事?"大爷客气地说:"海龙家的,你坐下,你大妈也在,我们拉拉家常。"二妈觉得今天大爷怎么这么客气,就说:"没事,大爷有话尽管说,儿媳听就是。"大爷说:"你还是坐下。"二妈只好听话地坐在对面。
大爷说:"海龙家的,今天五哥问了我们几句话,我和你大妈都无言以对。我想了很久,我们老人在分配上的确有问题,没有一视同仁地对待孙子。现在总共有八个孙子,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孙子,怎样能一视同仁地对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二妈一听,脸红了起来:"是五哥说什么了吗?"大爷说:"你不要怪五哥,孩子说的没错,都是孙子,但吃喝穿衣都有很大区别,这是事实。"二妈说:"孩子们不懂事,惹你老生气。"大爷说:"海龙家的,你别打断我的话。我想了很久,我们老人在分配上的确有问题,没有一视同仁地对待孙子。但我们也考虑过按照孙子同一衣服同一发放零钱,但每个小家对待穿衣吃喝的理解都不一样。就像你们家,就是发到你手里,你也舍不得给孩子用,因为你考虑今后孩子或者灾荒年份,所以舍不得给孩子。另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有现钱收入的攒点小体己,这种事情是无法防止的。亏就亏你们小二屋,没有现钱收入。我要是单独给你们补贴,显然没有礼数。还望儿媳理解,往长远看些,你们暂时吃些苦,孩子大了自然得济。"
二妈说:"大爹大妈,我都理解,我会尽量让孩子们差别小一些。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想让你儿子也去找个差事,能挣钱养家。家里的活你老在长工里选一个,多给点银子就行,别人也说不出啥来。"大爷说:"海龙能做啥差事?"二妈说:"那大爷就不管了,反正是正当差事。"大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媳妇说的是自己对海龙一家不公,如果给海龙多一份管理长工的钱,海龙也不至于家境这么困难。
大爷说:"那给多少海龙管理长工合适呢?"二妈说:"断不能这样,媳妇不能开这个口。你给别人,妯娌兄弟无话可说,若给我们相公,那儿媳就成了罪人,你那儿子也不会答应。你就依了儿媳这个请求,也算您对你的孙儿开恩了。"
说到这里,大爷已经无言以对,立即拍手说:"好,大爷依你就是!"
几天后,二爹被通知到区公所报道,职务是勘丈员。每个月除了长交柜台,也能预留一部分补贴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