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霜花压枝低，丹府上下为英子的婚事忙得脚不沾尘。三爷捧着黄历手足无措，倒是三奶奶将红绸喜烛安排得井井有条。大爷夫妇日日过院搭手，最得英子欢心的却是二奶奶——南阳世家出身的闺秀，连插瓶的腊梅都要讲究"疏影横斜"的意境。

"二妈这样的女子，才当得起新女性的楷模。"英子望着她指挥下人悬挂琉璃灯的背影，眼底漾着崇拜的波光。前日二奶奶教她写婚书时，那簪花小楷仿佛带着墨香，一笔一画都描在她心尖上。

喜期愈近，英子愈是辗转难眠。这夜她摩挲着牛家送来的羊脂玉佩，忽想起月前为救二爹与春儿姐，随大爷夜访牛宅的情形。当时轿帘一掀，那个穿竹青长衫的身影便撞进眼里——牛清波立在石阶上，月光将他清俊的轮廓镀得如同玉雕，倒把身后着背带裙的妹妹衬得像个瓷娃娃。

"姐姐真好看！"牛清茵当时挽住她胳膊的温热触感犹在，可英子心底却泛起苦涩。那日因要维持闺秀体统，她预备的诸多试探都没使出来。原想在关帝庙能多说几句体己话，谁知二嫂失踪的变故让一切儿女情长都成了泡影。

记忆里的画面愈发清晰：牛清波接过求救信时，修长手指在笺纸上收紧的弧度；他转身调派团丁时，腰间武装带勒出的劲瘦腰线；甚至在押解土匪途中，他回头望她那一眼，睫毛在火光中投下的阴影都历历在目。

"白面书生最会骗人..."英子忽然想起女学堂的闲话，指尖无意识地在枕上画圈。同窗们总说肤白男子多薄幸，可那日见他为海龙哥急得唇色发白，倒显出几分赤诚来。
腊月霜花压枝低，丹府上下为英子的婚事忙得脚不沾尘。三爷捧着黄历手足无措，倒是三奶奶将红绸喜烛安排得井井有条。大爷夫妇日日过院搭手，最得英子欢心的却是二奶奶——南阳世家出身的闺秀，连插瓶的腊梅都要讲究"疏影横斜"的意境。

"二妈这样的女子，才当得起新女性的楷模。"英子望着她指挥下人悬挂琉璃灯的背影，眼底漾着崇拜的波光。前日二奶奶教她写婚书时，那簪花小楷仿佛带着墨香，一笔一画都描在她心尖上。牛清波捎来的描画信笺字字句句拨弄着英子最敏感的那处。这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从来没有给男人回过信的英子，写了几个字就只管哪纸儿不听话，笔杆乱抖，索性丢到地下冷落他、惩罚他。

喜期愈近，英子愈是辗转难眠。这夜她摩挲着牛家送来的羊脂玉佩，忽想起月前为救二爹与春儿姐，随大爷夜访牛宅的情形。当时轿帘一掀，那个穿竹青长衫的身影便撞进眼里——牛清波立在石阶上，月光将他清俊的轮廓镀得如同玉雕，倒把身后着背带裙的妹妹衬得像个瓷娃娃。

"姐姐真好看！"牛清茵当时挽住她胳膊的温热触感犹在，可英子心底却泛起苦涩。那日因要维持闺秀体统，她预备的诸多试探都没使出来。原想在关帝庙能多说几句体己话，谁知二嫂失踪的变故让一切儿女情长都成了泡影。

记忆里的画面愈发清晰：牛清波接过求救信时，修长手指在笺纸上收紧的弧度；他转身调派团丁时，腰间武装带勒出的劲瘦腰线；甚至在押解土匪途中，他回头望她那一眼，睫毛在火光中投下的阴影都历历在目。

"白面书生最会骗人..."英子忽然想起女学堂的闲话，指尖无意识地在枕上画圈。同窗们总说肤白男子多薄幸，可那日见他为海龙哥急得唇色发白，倒显出几分赤诚来。

当手指碰到牛清波的手指时，一阵酥麻传遍全身，犹如甘饴，在那种场合顾不得儿女情长，现在回味更觉得难能的一刹那。也许情男爱女都是一样的经历过程吧。

想起二哥与二嫂不由得感慨人生多坎坷，珍惜当下，珍惜每时每刻是当下或今后要遵循的理念。

想到家人，自己走了三爹怎么办，三爹任凭不让英子上学就是因为她是他的心尖肉。那么这样一走，三爹的日子可怎么过?

窗外，雪粒簌簌地打在窗纸上，每一声都似重锤，一下下敲在英子的心间。那冰裂纹窗棂透进来的月光，洒在她那身华丽却又沉重的嫁衣上，宛如一层冰冷的霜。妆奁里牛清茵偷偷塞给她的西洋镜，镜面映着垂纱帐外那弯月牙，恰似悬在命运咽喉的银钩，而此时的英子，满心都是对家庭、家族的不舍，那眷恋如同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盖地。

英子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与家族有关的点点滴滴。丹府，这座承载着她无数回忆的府邸，每一寸土地、每一片砖瓦都有着故事。还记得小时候，她在府中的花园里追逐着蝴蝶，笑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那花园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三爷精心打理的，如今想来，那些曾经看似平常的花草，此刻竟成了她心中最珍贵的画面。

三爷，那个平日里捧着黄历，对家中大小事务都认真操持的人，在英子心里，是如泰山般可靠的存在。三爷为了她的婚事，忙得手足无措，那份慌乱里满是对她的关爱。从小到大，三爷对她的宠爱毫不掩饰，即便因为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外求学吃苦，任凭不让她上学，可那也是因为她是三爷的心尖肉啊。

如今自己即将远嫁，三爷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想起三爷日渐斑白的头发，英子的心中一阵刺痛。以往，只要她在府里，三爷总会在闲暇时给她讲一些古老的故事，那些故事里蕴含着家族的历史和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后，再也听不到三爷坐在摇椅上，慢悠悠地讲述那些故事了，再也看不到三爷在花园里精心修剪花枝的身影了。

还有三妈，那个总是温和笑着，默默操持家务的女人。三妈和三爷从来没有吵过架，三妈总是让着三爷，她手中的念珠，仿佛知晓每一遍指尖划过的承载记忆。英子仿佛又看到三妈坐在佛堂里，静静诵经的模样，那平和的面容下，是对这个家深深的爱。英子知道，三妈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那些琐碎的家务，那些默默的关怀，都成了这个家最温暖的底色。

日后自己不在府里，三妈要操持更多的事务，她会不会更加辛苦？想到这里，英子的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三妈平日里对她的关怀无微不至，教她女红，教她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那些耐心的教导，此刻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以后，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时扑进三妈的怀里撒娇了。

大爷夫妇也是英子心中难以割舍的存在。大爷夫妇日日过院搭手，对家中事务尽心尽力。大爷总是一脸慈祥，对待英子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每当英子遇到困难，大爷总会挺身而出，为她遮风挡雨。而大妈，那爽朗的笑声，热情的性格，让府里总是充满着温暖的气息。大妈会拉着英子的手，和她分享一些生活中的趣事，也会在她烦恼时，给她最贴心的安慰。

如今自己要离开，大爷大妈定会感到失落吧。想起曾经和大爷大妈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起为家中的节日准备祭品，那些平凡而又温馨的画面，此刻是如此珍贵。英子心中满是愧疚，觉得自己还没有好好报答大爷大妈的关爱，就要离开他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而最让英子不舍的，还有二奶奶。二奶奶出身南阳世家，是府里最有学识和涵养的女子。她连插瓶的腊梅都要讲究“疏影横斜”的意境，那优雅的气质和渊博的学识，让英子深深着迷。二奶奶教她写婚书时，那簪花小楷仿佛带着墨香，一笔一画都描在她心尖上。二奶奶的言传身教，让英子懂得了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也让她看到了一个新女性应有的模样。

平日里，二奶奶对英子也是关怀备至。她会给英子讲一些外面世界的新鲜事，鼓励英子多读书，开阔眼界。英子望着她指挥下人悬挂琉璃灯的背影，眼底总是漾着崇拜的波光。以后不能再时时聆听二奶奶的教诲，不能再和她一起探讨诗词书画，英子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除了这些长辈，府里的每一个下人，每一个熟悉的面孔，都让英子难以忘怀。那些平日里一起玩耍的丫鬟们，她们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还有厨房的张婶，总是会偷偷给她留一些好吃的点心；马房的李伯，每次看到她都会慈祥地笑。这些看似平凡的人，却构成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英子又想起月前为救二爹与春儿姐，随大爷夜访牛宅的情形。当时的紧张和不安，如今想来，却成了她与家族紧密相连的又一段珍贵回忆。因为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家族成员之间那种生死与共的情谊。大家为了保护彼此，齐心协力，共同面对困难。

在这个家族里，有欢笑，有泪水，有争吵，也有和解。每一段经历，每一个瞬间，都像一颗璀璨的星星，镶嵌在她记忆的天空。而如今，自己即将离开这片熟悉的天空，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开启新的生活。

想到这里，英子心中满是迷茫和恐惧。她不知道未来的日子会怎样，不知道自己能否适应牛家的生活。她只知道，自己对这个家族的不舍，如同这寒冬里的冰雪，深厚而又凝重。

守夜的丫鬟轻声道：“姑娘歇了吧。”英子望着帐顶绣的并蒂莲，忽然记起二奶奶说的话：“婚姻如涉江，总要湿了鞋才知水深浅。”可此刻，她多么希望这江水能再缓一些，再慢一些，让她能多在这个温暖的家族里停留片刻。

雪粒依旧敲打着窗纸，那声音仿佛是家族对她的呼唤，也是她对家族不舍的倾诉。在这漫长的寒夜，英子沉浸在对家族的眷恋中，久久无法入眠。她知道，天明之后，自己就要成为牛家的人，从此与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家族有了距离。但这份对家庭、家族的不舍，将会永远留在她的心中，成为她一生中最珍贵的财富。

三爹和三妈从来没有吵过架，三妈总是让着三爹，念珠可能知晓三妈每一遍指尖划过的承载记忆。可惜谁能解密念珠的密码呢？

天明之后就是牛家的人了，女人嫁人为什么这么多礼数，和平常一样不行吗？很多很多不理解使英子难以入睡。

窗外传来更梆子响，月光透过冰裂纹窗棂，在她嫁衣上洒下碎银般的光斑。妆奁里躺着牛清茵偷偷塞给她的西洋镜，镜面映着垂纱帐外那弯月牙，恰似悬在命运咽喉的银钩。

"姑娘歇了吧。"守夜的丫鬟轻声道。英子望着帐顶绣的并蒂莲，忽然记起二奶奶说的话："婚姻如涉江，总要湿了鞋才知水深浅。"

雪粒簌簌打在窗纸上，像谁在叩问心门。

窗外传来更梆子响，月光透过冰裂纹窗棂，在她嫁衣上洒下碎银般的光斑。妆奁里躺着牛清茵偷偷塞给她的西洋镜，镜面映着垂纱帐外那弯月牙，恰似悬在命运咽喉的银钩。

"姑娘歇了吧。"守夜的丫鬟轻声道。英子望着帐顶绣的并蒂莲，忽然记起二奶奶说的话："婚姻如涉江，总要湿了鞋才知水深浅。"

雪粒簌簌打在窗纸上，像谁在叩问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