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泪洒江畔寻妻路 法理难容骨肉仇
第一节 血泪寻踪
晨雾如纱，笼罩着浑浊的江面。二爹踉跄着沿河岸奔走，布鞋早已被露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在泥泞中留下深深的脚印。他的手指深深抠进岸边湿泥，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褐色的泥沙，却浑然不觉疼痛。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二爹突然嘶吼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前尚未结痂的烙伤——那是个清晰的"匪"字，边缘还泛着脓血。"她若死了，我就在这江里随她去！"

牛清波带着两个差役疾步追来，铁钳般扣住他手腕："二哥糊涂！丹门上下已撒出三十多号人马沿江搜寻，连下游二十里的渔村都打点过了。您这般疯魔，反倒误了正事！"见二爹仍要挣扎，他突然压低声音："您听——"

远处芦苇荡里，隐约飘来妇人哭嚎。那声音时断时续，夹杂着方言土语的咒骂，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凄厉。

第二节 法理难断
关帝庙偏殿内，青砖地上跪着两个瑟瑟发抖的身影。鸡冠子的老母亲额头已经磕出血痕，浑浊的泪水在皱纹里蜿蜒；他媳妇抱着三岁幼子，孩子吓得连哭都不敢出声。

春儿娘突然扑上来抓住二爹的裤脚："姑爷开恩啊！那畜生要是判了斩刑，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二爹的裤管，指节发白，"您就当看在春儿份上......"

"住口！"英子红着眼眶拍案而起，震得供桌上的香炉都晃了晃。她抖开一叠泛黄的供词，纸页哗啦作响："您儿子害死亲爹、贩卖亲妹时，可想过今日？"她抽出最上面那张按着血手印的纸，"这些被糟蹋的姑娘里，还有您儿媳的亲妹子！上月才满十四岁......"

二爹突然暴起，一脚踹翻香案。供果滚落一地，铜香炉"咣当"砸在青砖上，香灰扬了满屋。满殿寂静中，他颓然跪地："我这就去县衙撤诉......"

"放肆！"二奶奶的龙头拐杖重重顿地，震得房梁都在颤。老人家银发倒竖，眼中精光暴射："丹门世代忠烈，祠堂里供着御赐的'忠义传家'匾额，岂能纵容匪类？清波！"

牛清波"唰"地抽出腰刀："在！"

"即刻押人犯上路！"二奶奶一字一顿，"叫他们看看，什么是王法如炉！"

第三节 残阳如血
暮色染红江面时，二爹独自跪在春儿落水的礁石滩。江水在这里打了个旋，形成个洄水湾，漂来的水草都打着转儿。他抓起一把湿沙，看着细碎的沙粒从指缝间流逝，就像这半年来的日子。

身后传来英子哽咽的呼唤："二哥，大爹让您回去用饭......厨下煨了您最爱的鲫鱼汤......"

"你看这江水。"二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在暮色中黑得发紫，"那晚她若喊我一声，我拼死也会跳下去......"

英子慌忙去扶，却听他喃喃自语："其实我知道......她临走前那个眼神......"二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她从来就没想过跟我过......"

远处，最后一缕夕阳如血般泼在江面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